深沉的父爱
世界上有一种爱,是最无私的,最伟大的,就是母爱。世界上还有一种爱,却是默默的,它不轻易表现出来,就是父爱。
高中毕业前夕,顾永和班里的几位同学组织外出旅行,郑重其事写了张纸条给我。顾永说:我想去看桂林的山水,你也一块儿去吧! 倘若,这张纸条是其他人写来的,我必定会找种种理由将其推却。可偏偏,这张纸条出自顾永之手。天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喜欢顾永,虽然是暗暗地喜欢。坐在教室的窗台上,我时常对着午后的阳光发呆,脑海里,很期待这次桂林之行。
顾永将旅行所需的费用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我,还欣喜若狂地问我:“很便宜吧? ”我笑笑不语。那串简单的数字,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这笔钱对于顾永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的确不足挂齿,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我答应了顾永的邀请。傍晚,坐在凉风徐徐的操场上,我心里一直在想,要如何向父亲开口,要到这笔费用。说是用这笔钱来旅行,那毋庸置疑,他一定会将我暴揍一顿;说是交学费,那更不现实,都快毕业的人了,哪来的什么学费?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条绝世妙计。晚饭过后,我跟父亲说,因为即将高考的缘故,所以课程非常紧张,老师担心我们会在考场上有所闪失,特意从北京请了一位专家过来,为我们讲解历年的高考试题,以及如何沉稳面对高考,据说,他非常厉害,很多学生听完他的讲解后,都考了重点大学,只是需要缴纳一笔费用。
我知道,重点大学这几个平凡的字,一旦组合起来,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父亲毫不含糊地问我:“多少钱? 什么时候交? ”
我把顾永告诉我的那串数字在父亲面前重复了一遍,他顿时哑然。旋即,又爽朗地笑着说:“一分钱一分货,专家嘛,肯定是要贵些的! 别急,爹给你想办法,你好好听课,考上重点就行! ”
七月的桂林,细雨似雾,我拿着那笔用谎言换来的钱,完成了这次旅游。录取通知下来后,父亲一个劲儿地夸那位莫须有的专家,说是这位专家成就了我的一生。这件荒唐的事情,就这么随着匆匆的时光如流水般远去了。直至今日,父亲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和顾永早已失去了联系。只是,那年的桂林,依旧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我在北方的小城里找了份工作,生活过得波澜不惊。
年前回家,感觉到父亲咳嗽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每次饭后半个小时,妈妈都会提醒爸爸吃药,我看到那个药是写着灰树花D 阻分字样,也没再去多想。
乘火车回北方小镇的时候,父亲执意要来送我。我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凝视。他的眼神温柔得像阳春三月的和风,使我恋恋不舍。刚到小镇,便接到了父亲的短信。他说,他很想去看看桂林的山水。我给他写了回信,并在信中对他承诺,今年一定会实现他的夙愿。深夜,母亲打来电话,她的悲咽,让我读懂了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原来,发完短信那晚,
父亲便住进医院,妈妈告诉我:“父亲在我高中那会就已患上肺癌,为了不让我担心,不愿意告诉我,父亲这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这一隐瞒便是六年。
握着听筒,坐在冰凉的床沿上,我哭得像个孩子。没人能明白,那些在我心里一直潜藏的愧疚与悲哀。我对父亲的谎言,是为了完满自己的青春,而父亲深沉的爱,却是为了能让我了无牵挂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