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节奏
——生物钟与日常生活的联系
自然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物节律。我们说得最多的“生物钟”这个词, 实际上是一种“昼夜节律系统”。饥饿的时候就要吃饭，口渴的时候就要喝水，疲惫之时则睡觉，这些，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然而，这不过是文明和闹钟制造的假象，给了我们机会进行伪装。如果听凭自然反应，我们就会根据生理机能，在体内的生物钟控制下吃喝拉撒，而不是我们自己决定如何做。这架看不见的时钟协调着身体各部分的运转，以确保身体的生化功能有序、按时的运行。生物钟让白昼性或夜行性，以及清晨和黄昏活动的有机体的作息频率保持一致，这样就能确保其活动的高峰期和食物、阳光的供应期一致。这种功能使人类和其他生命能够预知光线、温度、湿度或紫外线辐射等环境的节奏性变化。
这个专横的“计时员”不仅控制我们的身体行为，而且还使心情和情绪都形成日常节律。生物钟“迫使”有机体按照天、月或年来改变其行为的优先性。就像我们根据电视、广播的信号来调整自己的手表，使它和频率不变的原子钟保持一致，有机体也会根据日升日落调整自己的时钟，使体内的时间和天文时间保持一致。
所以，几乎人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表现出这种昼夜节律。它给一切行为都安排好好时间，让它们像钟表一样运转。对于防止多个事件的同时发生，这种预设程序般的规律性至关重要。如果我们不按照时间来划分身体活动的话，那我们就会变得一团糟。比如说，我们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排尿，不然可就糟透了。在夜里，肾功能及尿液的产生会减弱，这是因为我们的排尿周期和睡眠周期不在同一个相位。
其他的生物节律还有很多。比如说我们的体温在夜里要比白天低，这是因为心跳和血压的缘故造成的。我们有着很清楚的睡眠和苏醒周期。我们的认知能力在24小时中也有节奏的变化。再如，午饭后的牙痛是最轻的，校对和快速游泳在晚上的效果最好，产痛大多始于夜里，而自然分娩又几乎都发生在一天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心脏病猝死多发生在早上，甚至连握手的力度都会随时间变化。刚刚吃完午饭之后的昏昏欲睡也和昼夜节律有关，吃喝过量则会加剧这种感觉；我们也都知道在彻夜狂欢之后会难以入睡。于是我们很快便能发现，睡眠、打盹儿、机敏性、心情以及体温都和昼夜节律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些身体、情绪、智力的变化并非无足轻重。在任务性质的基础上，工作效率在一天中也会有高峰和低谷的变化。比如说，我通常选择在上午至中午的这段时间内解决复杂问题或进行逻辑推理，这是因为此段时间的注意力，记忆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而对于运动，我通常是在晚上进行中长跑运动，因为那时的体温最高。许多运动员也同样是如此，因为各种测量指标都是随着温度节律而变化的，比如说肌肉的力量、膝关节伸缩的力量，以及全身的柔韧性等都具有节律性，它们都在晚上6~8点之间达到峰值，此时也正是体温达到峰值的时间。大量研究还表明，清晨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在昼夜节律周期的这个低谷，身体最容易遇到心脏或呼吸方面的麻烦。对于这方面我所知道的，就是有许多人在清晨起床时会有我们通常所说的“起床气”，所以我一般尽量避免在清晨去打扰他们。
昼夜节律是由一架“中央时钟”协调的, 这样我们的身体系统才能和谐运转。当它遭到破坏时, 我们便会产生一系列症状, 轻则出现时差反应, 重则出现季节性情感障碍“两极性情绪,
紊乱”等, 而由此造成的情绪低沉、睡眠紊乱, 发展下去有可能危及生命。当不断累积的欠觉和昼夜睡眠或苏醒节律相冲突时，即使我们很疲倦也难以入睡。高考结束之后，很多学生没有压力和顾虑，因此常在晚上凌晨几点才睡觉。我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通常在经过4~5个小时的低质量睡眠后，我便会因为生物钟而自然苏醒，虽然想要补觉却再也无法入睡。
如果是在一个人造的缺乏阳光的世界里，我们也能利用许多线索来牵引内部生物钟，尤其是使用闹钟。但是，当我们睡眠不规律时，当我们坐飞机穿越时区时，当我们从事轮班工作时，我们才意识到，在这个我们创造的24小时社会里，我们的身体随时都在对抗一个更
深层的节律。当人们经过长途飞行或刚做完轮班工作时，时钟显示是早晨9点，而体内的生物钟却告诉自己现在是凌晨4点，于是问题就出现了。睡了一夜之后，大多数人都能将自己的节律重新和太阳周期调节成同步，而克服时差影响所花需的时间要长一些。几乎每个坐飞机穿越几个时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时差反应：疲劳、无法入睡、身体疼痛、消化不良，以及缺乏方向感。
时差反应在第二天和第三天会更严重，而此时睡眠还不好的话情况就更甚。这是因为各种身体节律比如体温、内分泌、心率、肠胃、睡眠或苏醒等，以不同的速率在调整，第一天所有的节律都是异相的，而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各种节律之间便不协调了，这就加重了时差反应。一般来讲，明暗周期、温度、湿度及社会交往将我们的身体牵引为24小时周期。当这些变量混合在一起时，身体的进程无法一下子跟上变化的脚步。
由于他们的明暗周期和作息时间表变化迅速，又互相冲突，轮班工人会表现出一些类似时差反应的症状。尽管旅客通常都能适应新的时区，但是轮班工人往往过着和当地时间不相协调的生活。很少有人会认为夜班工作对健康没有伤害，即使一个夜班工人睡得不错，但比起一个即使两天都只睡4小时的日班工人来，他在凌晨2点到早晨8点之间的警觉性还是要高。如果这时再持续不断地变换轮班工作的模式，那么就会对昼夜节律系统带来更大的伤害。各种和轮班工作表有关的症状会同时出现，形成我们所说的“轮班时差”。
即使夜班本身不构成足够的伤害，但在夜班后开车回家的途中也很容易出危险，特别是夜里的公路寂静无人且单调乏味。在连续从事4天夜班工作之后，凌晨3点汽车相撞的交通事故发生率会上升50％，且在早晨7 ~ 8点之间会更高。由于昼夜节律具有深远的影响，哪怕是短途开车，往往也会发生和睡眠不足有关的相撞事故。而下午2~4点之间的事故发生率则不会急剧上升。这些事故和早晨8~9点、下午5~6点上下班高峰期的事故是有区别的。综合了交通拥挤程度等因素之后，早晨6点事故的相对风险度是晚上10点时的20倍。
因此在高中时期，作为医生的母亲从不支持我在夜间加班加点，熬夜学习。虽然这跟“轮班时差”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她认为熬夜学习对身体的伤害和对第二天甚至以后几天的精神、学习状态的影响与“轮班时差”是相同的。
所以，不管是在现实生活还是在理论学说中，都有很多原因值得我们好好研究生物节律，大量证据表明，假如我们可以更加了解疾病在每天不同时段的特征，从而依此正确用药、治疗的话，那么治疗癌症和其他病症的成功率便可得到提高。
常识告诉我们，服药应该选择在其疗效最佳的时候，但是大多数药物治疗并没有考虑病人生理和生化指标的变化。事实上，我们都是在规则的时间间隔服药，这主要是为了“遵照医嘱”，而非出于疗效的考虑。人们应当考虑到这一点，使药物动力学和药效学两者的昼夜节律变化处于平衡状态。在药物起作用的地方，药物能否达到足够的浓度以发挥作用取决于药物吸收率、新陈代谢率及排泄率，而这些都受制于昼夜节律的变化。
治疗老年人关节炎的药物效果不太好，这是因为老年人的排泄率比年轻人慢，而这些药物恰恰是在年轻人身上进行毒性实验的。因此，药物在老年人体内停留的时间过长，从而会达到毒性水平，所以更仔细的安排服药时间可能会好一点。
在众多观点之中，有一种观点指出，高发病率是因为人们没有意识到其背后隐藏的时间生物学。在11月和次年1月之间，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比夏天要高33％，即使是在气候变化远远小于世界其他地方的美国西海岸，情况也同样如此。所以，心血管疾病最主要的本质变化是和昼夜节律模式有关的，它的发病高峰通常出现在清晨。
以前我们一直认为，心脏病的发生率是随机地平稳分布在24小时周期里的，但是事实上，清晨6点到中午之间的发病率要比其他时间高30%~40%。同样，中风的可能性在这一段时间里也比平时要高。心脏病的发病率之所以在这段时间比较高，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血压、心率和心血管疾病发病率的峰值都出现在这段时间。血压在夜里比较低，而在清晨6
点到中午之间会升高10%~25%。同样，心率在夜里处于低谷，苏醒前开始加快10%~20%左右。血压升高会给动脉壁带来压力，如果冠状动脉斑块和颈动脉斑块不牢固的话，发生移动的可能性就会增加，这就会阻塞冠状动脉并引起心脏病。当血压高于130/90时，心脏病的发作和中风的危险性会提高5倍。
假如最危险的时段出现在早晨的话，那么就有必要让降低血压的药物在那个时候发挥药效。一天当中服药的时间会极大的影响药效。早晨应该让降高血压药物的疗效达到峰值，因此，在晚上服用药物将会使它们的浓度在早晨达到峰值，此时正好是昼夜节律开始变化的时候。
为了最大化“一天一次服用方法”的众多优点，医生必须确保药物的浓度峰值出现在病人在最需要的时候。但是，如果真正信奉时间治疗学的话，医生们就该放弃许多流行的做法。他们得抛弃评估病人的许多现存规范：他们在病历上不仅得写明发现的征兆和症状，还得注明发现的时间；他们得注意验血、验尿，以及其他身体组织诊断检查的时间；他们甚至还得事先安排好是在白天还是晚上进行特定的检查。尽管对时间治疗学的推广已经进行了40多年，并且也有一些明显的或无法定论的证据，但是在医药界，时间疗法的概念仍然没有深入人心。可是尽管如此，研究的脚步也并没有停止，随着科学技术和医学的进步，生物钟的重要性最终也一定会在更为广阔的医学界得到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