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老了,有可能也会成为一个拾荒者..(黑白先生)
一
天还没亮,老婆就把我摇醒,让我开车载着她去大城山的寺庙里烧香。这是昨晚就定好了的事儿,只是,此时在暖暖的被窝里,我揉着睡眼惺忪眼睛,是一百个的不情愿。没办法拗不过老婆,洗漱完毕,开车来到大街上,大年初一北方的早晨格外寒冷,可是街头依稀见到三三两两忙碌的身影,他们或推着三轮车,或拿着编织袋子,我开始以为是勤劳的清洁工,等车开到眼前一看,原来是几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捡燃放完爆竹的纸箱子....灯光的照射下,看到他们一个个冻得通红的脸上,没有一丝节日的喜悦,只有无奈与辛酸。
以前,总以为拾荒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现在只要你细心观察,会发现越来越多城里的老人也加入了拾荒队伍,为什么这些老人,在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仍然为生计操劳? 孟子有云,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意思是须发花白的老人也就不会自己背负或顶着重物在路上行走了...现代社会,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多老人捡垃圾啊?
也许,他们微薄的退休金,难以应付他们的日常生活开销和医药支出。只能拉下面子,挣一点,算一点。也许这些老人是随子女从农村来到城市,根本就没有退休金没有养老保险,而他们的孩子或是房奴,或是孩奴,或是车奴,或是卡奴。他们为了减轻子女的负担,不得不以此补贴家用。也许他们本是失独老人,儿女已不再世上,只有靠自己双手....也许太多的也许。
二
大城山寺庙,人多车多,密密麻麻挤满了上香的人。就在寺院门口,我又看到了令人心酸的场景:一个中年妇女跪在一旁猛磕头,在她的身边躺着一个裹着被子的婴儿!孩子看上去只有2、3个月大小,紧闭着小眼睛,脸也是冻得红扑扑的。此情此景,我赶紧拿出50元钱给了妇女。这时,我听到耳边有人议论,“谁给她钱谁傻逼,她是骗子。那个孩子就是她挣钱的工具...”骗不骗人不知道。其实是那婴儿不由的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该不该给呢?人性啊这东西真的说不清。
我这个人没有宗教信仰,也不信佛,我只是陪着老婆到寺院“打酱油”的。不信佛的原因,很大程度是不想和这些俗气迷信的香客为伍。大城山寺庙的香客们,很大一部分都开着各种豪车来进香的。这些人就是宁愿把一沓的百元大钞买了高香,也不愿把一分钱扔到路边乞丐的破碗里,更不会关注那些拾荒的老人,或者哪怕瞄一眼那可怜婴儿的表情也好。我们号称佛教大国,这几年寺院如雨后春笋般各地拔起。香客也是越来越多,可是这个社会,好心人还是少数派,自私,贪婪,欲望,欺骗,冷漠且愈演愈烈。谁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呢?
三
从寺院回到家,吃完早饭,打开电视,正好重放春节联欢晚会。我怎么评价这台晚会呢?我用两个字形容:会演。不仅演员、主持人演得好,观众也是倾情参与演出,即使是坐在台下,也得正襟危坐,主持人煽情时得做擦泪状,主持人停顿时得使劲拍掌。小品演员快抖包袱了,递个眼神,台下观众就立马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台上台下一窝演员,那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祥和美满,没毛病。
鲁迅先生说过,国人惯于把做人和做戏混起来,在生活中也演得很卖劲。以前我对此颇为不解,人都想活得真实,为什么跟演戏似的呢。生活与人生一旦进入“演”的状态,必有虚假的成分。我们偏好“演戏”,岂不说明我们对虚假也有偏好吗?
我知道,鲁迅是用反问的形式加以肯定。这几年,鲁迅的书几乎看个遍,我算是对国人的心态门清。虚伪已经融入到国人的血液里了。如果说,西方文化蕴蓄的科学是冰冷的物质,客观、民主、制度、让人真实的无奈。而中国传统文化孕育的玄学是虚无、写意、让人充满幻想,但最终多是虚假的、精神藉慰式的,且国人几千年来乐此不彼,电视机里依然在延续的。
我想说的是,在没有越来越强势的科学告诉国人真实情况之下,虚假的幻想也许是好事,但科学的照妖镜一直在悬挂着,你不得不做个科学人。不得不认识世界的文明主流方向,不得不找回真实的自己。尽管不那么的情愿。甚至骂大街。
我说跑题了吗?接着说,大早起的,我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我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因为我还在思考那些拾废纸壳的老人。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要为生活,这样奔波。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是这个结局?
我想,这极有可能,我年轻时候,做过泥浆小工、做过工厂化验员、市场上卖过菜。后来考上美术学校,毕业后画过街头广告牌、写过墙体广告、做过电脑设计师。现在电脑软件日益更新,我早不会用了。现在唯一谋生的就是手中的一支笔。哪天腾讯看我不顺眼,把我咔嚓了。我一没有养老金,二没有失业险。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加入拾荒老人的队伍,去捡垃圾箱里的矿泉水瓶和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