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媛
财会信报 2011年04期
我国虽然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备的会计信息质量监督体系和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监管网络，但在财政部每年进行的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和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质量检查中仍有不少企业因违反法律法规而受到处罚，财务欺诈事件时有发生，舞弊手段不断更新，企业内外监管体系仍面临严峻挑战。
国内对于会计目标的界定有两个观点：受托责任和决策有用。受托责任论强调受托方对委托方的忠实性，在企业中与财务报告直接相关的受托方有员工、会计人员、管理人员、经理人等，委托方有董事、合伙人、股东、债权人等。决策有用论强调财务报告为企业的利益相关者提供有用的决策信息，信息的提供要求及时、准确、真实、全面。因此当财务报告无法完成会计目标时就会使企业的委托人和其他利益相关者有遭受经济、声誉等损失的风险。
本文主要介绍上市企业的财务报告的风险及控制，探求减少因企业财务报告失实而产生风险损失的方法，并对财务报告风险控制的研究对象、目标进行探讨，对财务报告编制者操作失误、违规造假和审计错误这三种风险因素，以及可能导致的风险事故与损失进行分析，提出相对应的风险控制措施。
一、概念界定
风险是指产生损失的可能性或不确定性。企业财务报告的风险是指由于财务报告编制过程中操作失误或违规造假使财务报告出现信息失实等错弊，从而导致企业的拥有者和债权人的利益受到损失、财务报告信息的使用者因使用了该项失实信息而做出错误决策，并因此蒙受经济或声誉等损失的可能性。
企业财务报告的风险控制是指财务报告信息的使用者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因承受财务报告风险而可能蒙受的经济等损失，运用适用的方法，对风险进行识别、测评和监控的过程。
风险的承担者，主要有公司的各层级决策者、债权人及股东、证券监管部门等。企业会计人员上报的错弊的财务报告有导致企业决策者做出错误决策的风险，有造成企业错失市场机会、成本增加、收入减少、商誉受损等的可能性。对于股东、债务人等投资者，失实的财务报告信息会导致其做出错误的投资决策，蒙受直接的经济损失；企业对外公布的财务报告信息由于对市场上的广大投资者有重要影响，因此故意对投资者进行误导或为保住自身不被退市而进行的舞弊行为尤为受到关注，被市场和相关监管部门所谴责和惩罚。证券监管部门作为上市公司证券监管机构，是证券市场秩序的维持者，其职责包括了监督检查证券发行、上市和交易的信息公开情况，并依法对违反证券市场监督管理法律、行政法规的行为进行查处；而上市企业所披露的财务报告是信息的主要来源，所以证监会需要严格检查财务报告所披露的信息的完备性与真实性，否则证券市场秩序将会遭到扰乱。
二、企业财务报告的风险
根据财务报告风险的风险因素，财务报告风险可分为操作风险、舞弊风险和审计风险。
（一）操作风险
操作风险是一个企业的会计部门在行使核算、监督职能时，由于会计人员业务素质低、职业责任心差或由于企业内控措施缺失、系统错误等原因，使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及其他财务报告信息的使用者蒙受损失的可能性。
操作风险的风险因素包括：会计人员没有核实信息的来源，导致所记录的经济事项错误、在进行核算时出现差错、漏记关键经济信息、附注不足以反映重要经济事项的会计处理方法；会计人员道德风险事故导致连锁性的企业会计信息泄露；由于内部审计的缺失使财务报告错误未得到及时修正；会计信息系统的系统性错误等。
【案例1】河南中孚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在2007年10月22日公布的2007年3季度的财务报告中，错将每股收益0.7249元报为1.3852元，多报了91.088%。该财报公布后其股价迅速上升到38.91元。11月21日，该公司更正了一个月前错报的每股收益，当天股票收盘价由前一日的30.34元下跌1.62元至28.72元，跌幅达5.34%，位列两市跌幅榜首。更正声明公布后中孚股份有限公司遭到股民的谴责，并被强烈要求赔偿由于其错报信息使投资者做出错误决策而造成的损失。
（二）舞弊风险
舞弊风险包括资产负债表的舞弊、利润表的舞弊和现金流量表的舞弊。
1.资产负债表的舞弊。
(1)“洗大澡”。“洗大澡”特指公司通过有意压低坏年景的业绩，将利润推迟到下一年度集中体现，以达到下一年度业绩大增的会计操纵手段，即以某一年度“洗大澡”巨亏为代价，进行盈余管理的过程。常见的“洗大澡”现象有“第一年大亏，第二年扭亏”、“两年不亏，一年惊人”、“隔一年或两年间断性亏损”。手法有八项（短期投资、长期投资、存货、应收账款、固定资产、在建工程、无形资产、委托贷款）计提、预计负债、推迟确认收入和提前确认费用等。
【案例2】兆维科技于2009年5月11日公布重大资产重组方案，将置出其全部资产及负债同时以定向增发方式收购北京电子城公司100%的股权、北京丽水嘉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100%的股权。兆维科技2008年财报显示，公司2008年度资产减值损失为19 759 566.61元，较上期增幅达558.55%。其中存货跌价损失比2007年增长了近10倍。长期股权投资减值损失占长期股权投资的比例从2007年的1.97%增至2008年的10.51%，固定资产减值损失由1.39%增加到13.67%。这一异常巨大的资产减值损失是导致该公司2008年度净利润为-6 677.47万元的原因之一。
(2)资产减值。资产减值是公司为了获得公开发行股票(IPO)的机会、防止上市后被停牌或已上市的公司为了平滑利润而在某一会计年度通过运用会计估计，操控计提“八项”资产减值准备，通过“巨额计提，大额回转”和“秘密准备”的方法，使公司达到控制财报数据的舞弊手段，其中对于应收账款的操作最为常见。
根据中国证券发行市场的核准制度，企业需连续三年盈利才可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因此一些企业在准备上市时会提前进行资产项目调控，先进行资产减值，再在以后几年中进行转回。
另外，资产减值还常常被应用于“洗大澡”的过程中。由于企业二连亏将被冠以“ST”，三连亏将被冠以“*ST”预警退市，在规定时间内不能扭亏则将被终止上市。被冠以“ST”或“*ST”名头后会使企业的筹资难度加大，资金成本上升，使企业的扭亏更加困难。因此利用资产减值手段“洗大澡”就成为了企业粉饰财报、欺骗投资者的常用手法。
企业为了显示利润的稳定性往往在会计处理中进行利润平滑。利润平滑指蓄意调节报告利润以降低各期报告利润波动的一种行为，它与公司价值存在着理论联系。研究表明，如果公司利润是平滑的，投资者会预期公司的风险会降低，进而提高对公司价值的评估。
【案例3】国泰君安于2009年2月29日二度出面澄清“32亿元薪酬安排”。国泰君安的新闻发言人表示该公司总裁助理以上的高管2008年只发放了岗位工资，平均57万元，其中公司董事长薪酬实发83万元，总裁实发80万元，目前已发放的只有8.6亿元。而“32亿元薪酬安排”中含补提的2007年6亿元及其他福利费用，32亿元并非全部在当年发放。
应付职工薪酬被视为利润蓄水池，历年累积并且不一次发放，在金融企业非常普遍。公司在进行会计处理时，一般按照税后利润的2%-7%计提职工薪酬，每年的计提比例并不透明。企业可根据盈利状况多提或少提，并且不一次性发放，为企业在年度间调节利润提供了空间。
应付薪酬是预提费用，待实际发生时才结转利润。国泰君安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在预期到新的年度增大成本，减少利润，实际是为了避税。
(3)资产虚增。资产虚增是指企业为了满足增发、贷款或者对外投资的要求而人为地调整财务数据的舞弊方法。
【案例4】自2006年以来，许继电气已经三次通过定向增发购买大股东许继集团资产。许继电气于2009年7月6日发布公告，拟以15.18元／股的价格，向第一大股东许继集团定向增发不超过11 989万股，以收购许继集团下属估值约为18.2亿元的装备制造主业相关资产。此次非公开发行预案显示，许继集团总资产127.77亿元，总负债88.63亿元，净资产39.14亿元。而2009年4月22日，中国平安发布的《关于平安信托授权许继集团2009年度原对外担保展期总额度的公告》却显示“截至2008年12月31日，许继集团未经审计资产总额为109.98亿元，负债总额为人民币100.63亿元，净资产为人民币9.35亿元。”。两公告披露的许继集团净资产相差30亿元。该公司通过人为操纵，虚增资产30亿元，对投资者的决策产生严重误导，给投资市场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4)资产负债表其他舞弊手段。资产负债表其他舞弊手段还有通过对无形资产项目的操作以及通过对会计估计的使用，调节或有资产和或有负债，从而调节资产负债表等。
2.利润表的舞弊。
(1)会计估计。会计估计，是会计行使核算职能时必须用到的方法之一，但往往也会被用来调节报表数字，以达到公司财务报告的特定目标。常见的被滥用的会计估计包括：应收账款调整，“洗大澡”，推迟确认费用，提前确认收入等。
(2)“战略投资者”。“战略投资者”是一些企业为了与热钱提供人合作赚取额外收益而给热钱提供人冠以的名号。热钱提供者投入大量资金以与企业协定的较低价格购买某企业的股票，将该股票炒高，等达到预期价格时再在市场上抛售，赚取高额收益；被进行炒高套利的企业则会从“战略投资者”的收益中分取一定的利润。
(3)资本性支出与收益性支出。资本性支出与收益性支出同时影响资产负债项目和利润项目，公司为了调节利润，常常在利润较高的时候平滑利润、减少税费、为后期利润增加做“洗大澡”准备，将资本性支出变成收益性支出，或在利润低时为平滑利润、增加企业的利润以骗取更高信用进行贷款、满足新发股或配股条件、“保牌”等，将收益性支出转化为资本性项目进行记录。
(4)关联交易。关联交易是指公司或其附属公司在本公司直接占有权益、存在利害关系的关联方之间进行的交易，常在经营或并购活动中进行。上市公司常利用关联交易来粉饰利润，满足增发新股或配股条件；控股股东通过它将交易风险和债务转嫁给上市公司，甚至掏空上市公司。不公平的关联交易侵犯了广大中小股东和债权人的权益，扰乱了证券市场秩序。
【案例5】2009年4月28日，上海宏盛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公布了其2008年年报，该年报显示其2008年亏损高达28.14亿元，同时以每股收益-21.86元，每股净资产-21.18元，每股未分配利润-22.42元，刷新了A股市场的3项历史记录，荣膺“A股历史上最烂的上市公司”。该公司2008年营业收入较2007年度下滑99.49%，原因是其关联企业INT申请破产保护，上海宏盛对IRC、INT、IRCE的29.9亿元的应收账款成为坏账。由此可见宏盛的营业收入几乎全部依靠关联交易取得。而宏盛这样一家空壳公司，只是其董事长的龙氏家族用来骗取银行和保险公司贷款的工具。龙氏家族通过关联交易不断做高宏盛的销售收入，骗取更高的信用，获得采购贷款，再将贷款转移到海外并占为己有。
(5)虚增成本。虚增成本是企业为了达到平滑利润或避税等目的而进行的会计舞弊行为。
【案例6】江西省冶金集团下属X钢铁股份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X钢铁公司”）2005年通过虚增成本，打压当年利润，以确保以后年度的利润考核指标。该公司进行了环环相扣的系统造假：通过预提修理费调剂月份之间的成本，对成本进行平滑处理，以避免成本大起大落的异常现象。2004年12月，外购生铁159 806.31吨，其中暂估入库86 447.85吨，金额17 674万元，占当月生铁采购总量的54%，入库单、过磅单、验收单等一应俱全，而其中的38 160吨生铁没有运输单据，这一漏洞为监管部门提供了线索，进而东窗事发。
(6)表外融资。表外融资是通过会计方法改变借款性质，从而达到融资金额不计入财务报表的目的，被用来优化公司财务状况，规避相关借款合同限制。其主要操作方法有应收账款转让业务，应收票据贴现，经营租赁，售后回租，资产证券化。但在使用以上方法进行表外融资时，如果履行了信息披露义务，交代了该项交易的性质、原因及可能产生的影响，便不构成违规。如未履行该义务，则将被认定为违规。
(7)营业外收入。营业外收入包括政府补贴等，在一些特殊行业对企业的利润有着重大的影响，这些行业的企业财务报表净利润的数值未必反映企业的真实盈利情况。
【案例7】深圳南山热电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南电）2009年三季度的报表显示，其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14.88亿元，同比增长499.40%。其收入大增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政府的巨额补贴。公司1-9月的政府补贴收入达3.77亿元，同期营业利润为-1.61亿元。二是靠控股公司东莞完美的9个月高达1.6亿元的盈利。而实际上，从2005年到2008年，该公司连续四年营业利润亏损，亏损额分别为1.08亿元、3.95亿元、4.1亿元、17亿元，而这四年公司共获得26亿元政府补贴，被称为资金黑洞。
3.现金流量表舞弊。
现金流量表舞弊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1)虚构进账单、对账单、虚增银行存款、未达账项。
(2)资本性流入与经营性流入的调节。
(3)夸大经营活动现金流入量，减少现金流出量。
(4)利用合并会计报表的合并范围调整净流量。
(5)在编制财务报表时临时借入借款虚增银行存款数量。
（三）审计风险
审计风险是指由于企业外部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失误甚至审计舞弊造成的会计信息失真的未能及时调整，从而导致投资者不能掌握企业的真实信息而做出错误决策，导致经济损失的可能性。
在经济生活中投资者因轻信不实审计报告而被欺骗的情况屡见不鲜，原因有社会对CPA的信任和对审计报告的普遍认可、对审计报告缺乏必要的认识和了解、对审计报告的使用不规范、个别CPA与委托人故意串通出具不实审计报告。
三、企业财务报告风险的控制
风险控制并不能完全规避风险，而是将风险控制在财务报表信息的使用者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以下将对操作风险、舞弊风险和审计风险分别提出控制措施。
（一）操作风险的控制
操作风险的主要来源是会计差错，因此通过建立健全各项规章制度、建立明确的岗位责任制等多项措施可以有效地减少因操作风险产生风险损失的可能性。如完善会计部门内控系统，使会计人员权责细化、分工相互制约；加强会计人员的业务培训；对基础数据和计算数据经过不同人员反复检查、验算核实；使用权威的ERP软件，提高警惕严防漏洞。
根据证监会的有关规定，上市公司的财务信息在披露前，不得上报所属集团公司或者控股股东等实际控制人。证监会的目的是防止因子公司的提前上报，引发内幕交易、市场操纵等损害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公平的问题，也为了保证相关信息及会计核算的准确性与保密性。但此做法使上市公司出现信息化“死角”，且“违规上报”难以避免。相反，《公司法》则要求实际控股的集团公司等拥有及时掌握下属公司财务数据的权利。这一法律法规的自身冲突影响了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披露与监管，需要法律部门进行调整和规范。
针对高管减持用于股权激励的股票套现问题，治理的根本措施是加强股权激励的制度约束，而非废弃股权激励措施。股权激励机制的设计应该更加科学规范，如将股权激励滚动授予而非单次授予；根据自身情况进行多种方式的组合激励，采用限制性股票、业绩股票、绩效衡量的现金型长期激励等方式；外部大力监管对于治理此种现象也会有一定的作用。
（二）舞弊风险的控制
1.治理舞弊风险的根本措施是加强相关的法律法规建设。
通过完善法律法规体系，减少会计准则和会计制度在某些监管规定上的空白；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调整会计制度体系，在保持一致性的同时兼顾灵活性，并监控实际情况的变化及时进行会计制度和会计准则的修改。
2.完善企业内控制度。
完善企业内控制度不仅能够控制系统风险，还能控制舞弊风险。例如，总裁和财务经理审核财务报告实行责任承担制、企业为内部下层职工提供匿名举报途径、内部的审计委员会由独立董事组成并负责聘请和更换外部审计师等。这些措施可以加强对财务报告披露的监控。
3.证券监管部门应对上市公司披露的财务报告进行严格监管。
证券监管部门对上市公司的财报需进行较为全面和深入的监管，对故意公告失实财务信息的上市公司，蓄意串通作弊、恶意炒作谋取暴利的公司和相关当事人员，有舞弊行为的审计公司和注册会计师进行严肃查处；如涉嫌犯罪应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4.发挥审计等中介机构的监督作用。
企业外部审计制度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监督企业财务报告的舞弊行为，同时针对个别审计失误及舞弊应多加监管和防范。
5.股东应详细阅读分析上市公司披露的财务报告内容。
股东主要通过上市公司披露的财务报告数据进行决策，是企业的重要利益相关方，也往往成为企业财务报告舞弊的欺骗对象。股东应详细阅读上市公司披露的财务报告内容，重点关注报表附注内容，进行必要的账证核对甚至实地考察；对财务报告内容的异常情况需详细分析其原因，在怀疑为数据伪造的情况下，可向有关部门举报或向专家咨询再做决策。
（三）审计风险的控制
审计机构作为监督财务报告舞弊的中介部门，其自身的舞弊现象必然导致企业间或企业与金融部门交易时对审计报告的不信任，影响经济活动运行效率，导致严重后果。控制审计风险的主要措施是加大监管力度，完善监管体系，防止受审计企业和利益相关者的权益因错误审计而产生风险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