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满菊的故事:
1990年,一名叫纪思道的美国记者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中国农村教育的报道,报道中提及湖北中部大别山区的一名叫戴菊满的女生,因为无法负担一年约13美元的学费,这名13岁的女生曾四度辍学。学校的老师不忍优秀的戴满菊无书可读,主动拿出部分工资给她交学费,使得戴满菊能暂时留在学校。 关于戴菊满的报道在《纽约时报》的头版发表之后,不少读者捐款给戴满菊,大多数的捐款金额为13美元。但是,有一天,记者纪思道接到一个美国读者寄给他的相当于一万美元的外汇人民币。
出于好奇,纪思道找到了这位出手大方的美国读者,问他为什么要捐这么多的钱。这位先生说,他家里并不富裕,所以捐的钱实在是不多。纪思道说,一万美元这个数目实在不小。
没想到这位先生说,他没有寄一万美元,而是寄的一百美元。原来,这位先生去兑换外汇人民币的那家美国银行对人民币业务不熟悉,乱中出错,一百成了一万。 得知原委,纪思道选择了沉默。在确信汇款平安抵达野菊坳小学并被用于资助失学的学生之后,才打电话向那家美国银行通报了他们的大错误。那家美国银行的发言人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银行很高兴做出了九千九百美元的贡献。”
戴满菊的故事续篇
中国惊梦西方
陈老宇按:现在纪思道(他们美国人管他叫:尼古拉斯〃克里斯托夫NICHOLAS
D.KRISTOF )已大有名气了,成了《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还是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但他一直不忘戴满菊和她一家的故事。在第一次见到那小姑娘十二年后,他又旧地重游、旧话重提。而且用典型的西方政治记者的手法,见微而知诸,微言释大义地把这件事和中国的崛起联系在了一起。请看,他在《纽约时报》上发的专栏文章:中国惊梦西方?
这是关于中国大别山中老戴一家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否说明了多年来的一种趋势呢?这个趋势是我们所没有留意到的,那就是中国在不知不觉中的崛起。 老戴一家居住在中国湖北省中部一处名叫高山(音)的小村庄里。我曾经于1990年同这家的大女儿戴满菊见过面。她当时是一名优秀的六年级学生,但是 因为负担不起每年约13美元的学费而停学。
当时的高山村尚未通电,最近的一条公路离村里也需要走两小时路。老戴一家,和他们的猪同住在一间泥屋中。他们几乎什么也没有:没有手表,没有自行车,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在《纽约时报》纸上报道了他们的情况后,有一位读者给他们寄去了100美元。负责汇款的摩根信托担保公司(Morgan Guaranty Trust Company)弄错了小数点,结果汇去了1万美元。使高山村的人为美国人的大方而大大为惊讶。 但是村民并没有完全拿到这笔钱。这笔线到了当地的政府手里。政府随即用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替戴满菊和其他一些贫困生付了学费,其余的大部分钱则被他们拿到当地另一地方修了一所学校。
从那些年以来,中国贫富失衡的情况其实是更严重了。所以,我决定再去一趟高山村,看看老戴一家怎么样了。我猜想,老戴家肯定是贫困依旧。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纽约时报》我的专栏上再写一篇关于中国现实情况的观察报告。我准备大谈中国沿海地区是何等的繁华,而内地却停滞不变。
然而事情却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发现高山村在几年前就修了通往村前公路的大道,还通上了电,其中甚至有两户人家用上了电话。
老戴家盖起了一座有六个房间的砖屋。猪也有了自己的猪圈。老戴家自豪地领我看了他们家里的电风扇,电视机和电烤炉。
戴满菊拿到了一所技工学校的会计专业文凭——现在村里象她那样拿到文凭的人还真不在少数。戴满菊和她的姐妹如今都在广东打工,每月都能赚125美元左右。
在中国,内地农村确实比沿海地区落后很多,人们之间的收入差距也在扩大。但是,全国所有地方的人民生活确实都在变好。其中,部分原因是很多人都象高山村的农民那样南下打工赚钱。他们干的那种体力活,美国学生肯定是不屑干的,但是,中国工人感到能获得这个机会很宝贵。
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中国这些年发生的变化——13亿人民与世界经济的交融——全球化,以及中国的变化都已深入中国各地,包括它内陆的那些山沟之地了。
当后世的历史学家回顾我们这一时代时,我想,一定会瞩目于此情此景:中国在历经了五百年孱弱之后悄然崛起复兴,而美国人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 当然,中国目前也面临许多困境:从银行坏帐问题到工人下岗问题,艾滋病也有蔓延趋势„„。但是,中国在经历这一切艰难的同时正变得越来越富强,这可并非是奇事。中国的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不断增加并被很好地开发利用;一种高昂的、向上的进取精神和工作热情正带动起全国人民(包括高山村人那样的农民)。在人类历史上,中国很长一段时间是全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也是最先进的文明,大约在1450年以后才开始停滞不前。即使如此,有人估计甚至迟至1820年时,中国的经济仍占全球总产值的百分之三十二,在那以后才逐渐完全崩溃。 如今,随着如老戴一家那样的十几亿中国普通人的兴起,中国最终将恢复她的传统优势地位,这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当年处于巅峰时期的大清帝国被西方世界所“惊梦”一样,我们很可能会被中国出其不意地赶上,被他们所“惊梦”。
(《纽约时报》2002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