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卷 第3期 2010年5月
宁 波 大 学 学 报（人 文 科 学 版）
JOURNAL OF NINGBO UNIVERSITY（LIBERAL ARTS EDITION） Vol. 23 No.3 May 2010
贺知章籍贯里第的分歧和争议
陈耀东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摘要：宋代自绍兴年间，宁波知府莫将建贺知章祠并撰《逸老堂记》之后，关于贺知章籍贯里第是会稽永兴，还是宁波鄞县，遂掀起了一桩聚讼纷争的“历史公案”，直到清代，两种意见几乎势均力敌。文章臚列“遗迹”要点，以史实一一予以辨析与澄清。 关键词：贺知章；籍贯；分歧；争议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 5124（2010）03 - 0011 - 03
贺知章（659-744），字季真，越州会稽永兴（今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人。天姿夷旷，谈论警发。武则天证圣元年（695）擢进士，超拔群类科。景云二年（712）族姑之子陆象先自中书侍郎加平章事，知章始被引荐为国子四门博士，迁太常博士。开元四年（716）授起居郎，开元十年（722），张说为丽正殿修书使，奏请知章入书院，同撰《六典》及《文纂》。后转太常少卿。十三年（725）迁礼部侍郎，兼集贤院学士。改授工部侍郎、起居郎、户部员外郎。开元二十六年（738）充太子右庶子兼庆王侍读，授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知章晩节纵诞、放旷，自号“四明狂客”，又称“秘书外监”。工诗章，与包融、张旭、张若虚，称为“吴中四士”，名扬上京；与李白友善，首呼白为“谪仙人”，誉满名增；凛性耆酒，号称“酒仙”；精善草、隶，人共传宝。天宝三载（744），上疏请度为道士，归隐乡里。有诏赐赠镜湖、剡川一曲；以宅为千秋观，周家湖为放生池。拜其子典设郎曾子为朝散大夫本郡司马以侍养；玄宗还亲自赋诗作序以送行。皇太子、大臣百僚赋诗饯行执别。寿享天年，八十六卒。肃宗即位，赠礼部尚书。有诗一卷。
关于贺知章的籍贯里第，原无分歧和争议，北宋以前人们一致认为是越州会稽永兴（今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人氏。宋代自绍兴中莫将知宁——————————————
波府，建贺祠并撰《逸老堂记》之后，掀起了聚讼纷争的一桩“历史公案”。莫氏实乃好心办坏事，形式上尊敬祠侍，实质上始乱冤案，是其始料不及的。以为知章的籍贯里第为宁波府鄞县或四明者，综观述之，约有：
（1）浙东贺氏本姓庆氏，以避汉讳，改而为姓。以会稽庆湖得姓也。
（2）遗迹班班在鄞甬四明：
A．故宅。认为知章实生于甬上城南之马湖贺家湾。村中多姓贺；
B．洗马。因其地有池，曰洗马，以秘监族祖德仁为“洗马太子”得名；
C．钓台。马湖稍北之响岩，是知章垂钓之地，名曰“钓台”；
D．高尚。此地有泽名“高尚”。以唐玄宗送别诗中有“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心”诗句而得名；
E．书斋。今郡城中月湖上有贺监祠，故传为贺监读书处；
F．碑像。莫将所建贺祠有塑像、莫碑、双柏，森郁参天，皆为秘监遗迹，为游人所爱玩，湖上之佳胜。
（3）至于秘监晚年复居会稽，唐玄宗又以镜湖、剡川赐赠，并以周官湖为放生池，以千秋观为道场，故其嗣子曾子即以二郡侍养，而其坟墓亦在焉。所以后人修志把秘监纳入“会稽寓贤”
收稿日期：2010 - 03 - 25
作者简介：陈耀东（1937 -），男，浙江临海人，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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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列。
对于贺知章籍贯里第诵争的历史公案，不得不作一些辨析与澄清。
1. 贺氏世系。根据中唐时代林宝所撰《元和姓纂》卷九记贺氏世系：
姜姓，齐公族庆父之后。庆克生庆，封
以罪奔吴。汉末，徙会稽山阴。后汉庆仪为汝阴令，庆普之后也。曾孙纯，避汉安帝父讳，始改贺氏；孙齐，吴大将军。齐孙中书令劭。劭生晋太子太傅修。修十二代唐太子中书舍人德仁。德仁侄孙彭州刺史默。德仁侄曾孙太子宾客知章，生曾。
浙东贺氏本齐之公族庆封之后，汉代侍中庆纯，避安帝讳，改为贺姓。谓因庆湖得姓，是无根之谈。因考庆氏，乃仪礼先师庆谱之裔沛人迁越，是不以会稽之庆湖得姓也。吴之贺齐、贺劭、唐太子中书舍人德仁及其侄孙贺知章，皆会稽人（永兴属会稽郡），五代《旧唐书》、《唐会要》，宋初《新唐书》及宋施宿等撰《会稽志》均从此说。知章之后有贺铸（1052-1125），以诗文得名于元祐中，自称“鉴湖遗老”。《庆湖遗老诗集原序》曰：
“庆湖遗老”者，越人贺铸方回也。贺本庆氏后稷之裔，太伯始居吴，至王僚遇公子光之祸，王子庆忌挺身奔卫，妻子迸度淛水，隐会稽上。越人哀之，予湖泽之田，俾擅其利，表其族曰庆氏，名其田曰庆湖，今为镜湖传讹也。汉孝安帝时，避帝本生讳改贺氏，水亦号“贺家湖”焉。《家牒》载谢承《会稽先贤传》叙略如此。……丙子十月庚戌，江夏宝泉监阿堵斋序。[1]（序）
贺铸自撰其诗曰“吾家季真登大篷”。
[1]（《答陈
传道》）
“吾家季真”，确是置身于贺后。其为会稽之
望姓，七百馀年。自六朝至唐、北宋，学士、大
夫虽迁居必著旧籍，晋、隋诸史无不然者，刘昫、王溥、宋祁亦无例外。
关于永兴、萧山之名变迁情况，宋人周必大记载：“《图经》云：邑本吴王阖闾弟夫槩王之邑，汉号馀暨，吴大帝改曰永兴。唐天宝元年改萧山县，盖西一里有萧山，渗水所出东入海。贺知章与吴融皆邑人也。”[2]
（卷一百七十三）又宋·朱熹撰、清·圣祖康熙批《御批资治通鉴纲目》引《一统志》云：
“永兴，孙吴县名，本汉会稽郡，余暨县地，晋
宋因之，隋省入会稽县，唐初复置永兴县，天宝初，改为萧山县。宋元俱仍旧，至本朝因之，改
属绍兴府。”[3]（卷三十九下）
作为附言补之于此。 2. 玄宗诗序。天宝三载（744年），太子宾客贺知章，入道归乡里，唐玄宗亲为赋诗撰序，诗题即《送贺秘监归会稽序》。一曰“归会稽”，又言“归稽山”，且诏赐赠“鉴湖、剡川一曲”；送行的太子、六卿、庶尹、三事大夫三十七人“奉和”诗作，皆无一人提及鄞甬者；即令知章自号“四明狂客”，同时代的王公大臣、文人墨客如李白泛称“四明”者，也非指甬之“四明”。因四明山，在会稽跨宁、绍之境，不专属鄞。清人毛奇龄撰《萧山县志刊误》中有过辨别，最为正当，不妨录之：
《唐书》载季真在《隐逸传》中，明云：
“越州永兴人。”以吾邑自隋时省县并入会稽，至高宗仪凤间始复置永兴，而季真为证圣年制科所中，则正在新复永兴之后，未改萧山之前，故其表用虽迟之开元、天宝之际，而通籍在先，其不称萧山，而称永兴，昭昭如也。初不知甬上之扳之者何所依据？揆其故，不故以‘四明狂客’一别号耳！夫别号何常，意所欲表，随在可取。称“空同”者，不必果在山，号“凤洲”者，不必真在海，夫人而知之也。使以别之故，可竟易其籍，则先儒陆象山、土司沙定海俱宁波人矣！且彼之所以注贺监者，何籍也？按，《广舆·人物》注：“四明人。”世无取。县界之山作里贯者，假曰四明，则必原有四明州，四明郡，四明县，然后可，试问此“四明”者是何代之州？何代之郡？何代之县？夫四明本山名，地在余姚。唐时以余姚县属之宁波，称余姚郡。而因以余姚有四明山故，称明州余姚郡，是明州以余姚得名。贺监为唐人，果籍明州，则其称“四明”者，亦当在余姚，不当在宁波。况不籍明州，而籍四明者，则世无此籍矣！故吾谓贺监之在吾邑无论永兴，里贯凿凿不刊，更无容一置他喙。 李白不是还有《送贺宾客归越》诗吗？相反，凡言及知章之籍贯里居者，皆指“会稽”。如李林甫《送贺秘监归会稽应制》、卢象《送贺秘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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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会稽歌》，卢象诗《序》曰：“乞以父子入道，
俱还故乡，仍以山阴旧宅为观焉。”肃宗制赠礼部尚书、窦蒙《述书赋》之“注”、朱放《经贺秘监镜湖道士观》之诗，均指越州、会稽、山阴（永兴）。
今转录元人袁桷撰《延祐四明志》卷八载宋莫将《逸老堂记》中一段言论：
四明，按：东汉《地理志》乃越之鄮县，
地有句章城及古鄞城，皆汉废城也。唐武德初，鄞复为州，与会、姚、严、婺并总于越，八年废鄞为鄮县。开元二十六年，析会稽之鄮置明州，取四明山为名，实并东海，真淑气蜿蟺，扶舆磅礴，积郁之地，宜有魁奇才
识之士，必季真乃当之；而四明之人，初不以季真为乡人。予为明州一年，得湖上茀地为堂，以太白所称季真之名，榜之曰“逸老”，并绘季真之像于堂上，尚友千载，凤藻霞觞，而想其遗风焉。
贺知章之籍贯里第铁定，毋庸置疑矣。
参考文献
［1］ 贺铸. 庆湖遗老诗集[M]. 台北：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渊阁《四
库全书》本，1983.
［2］ 周必大. 文忠集[M]. 台北：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
书》本，1983.
［3］ 朱熹、康熙. 御批资治通鉴纲目[M]. 台北：商务印书馆影印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983.
Disagreements and Contraversies over the Native Place of He Zhizhang
CHEN Yao-do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China）
Abstract: Beginning with the Shaoxin reign of the Song Dynasty, when a general of Ningbo Prefecture decided to build a
temple in honor of He Zhizhang, there have been controversies over He Zhizhang’s native place: did he come from Yongxing of Kuaiji, or from Yinxian of Ningbo? It seemed hard to make a choice between the two different opinions until the Qing Dynasty. Regarding this, this paper attempted to clarify this with some historical facts revealed through an examination of some key historic sites and heritage.
Key Words: He Zhizhang; native place; disagreements; controversies
（责任编辑 张文鸯）